第25节

    谢珺眉头一挑，笑容满是讽刺，“对啊，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能来我店里免费吃，我就不能去你家免费吃肉？难道你的猪是你买的喂着长大的，我家的钱就是凭空飞过来的？你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这么无耻，害不害骚？”

    那男人被谢珺堵的哑口无言。

    “谢珺，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一个干瘪的老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老人按照辈分来说，还是谢珺的三爷爷。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和善的老人，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谢珺母女两受苦，丝毫没有帮扶的意思。还以长辈的名义，逼迫谢芬不能改嫁，对谢珺改姓谢多方加以阻挠。

    谢珺冷笑一声，“我叫你一声三爷爷是敬老，你别瞪胡子上脸！你说看着我长大，让我别太自私。那我可要问一句，我吃过你家一粒大米？喝过你家一口水？穿过你家一件衣服啦？你可别多大脸，把这都往你身上揽！我吃的穿的用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妈妈的血汗钱，是她下田搬砖得来的，跟你有屁关系？”

    谢珺一句话把老头子气了个半死，翻着白眼差点要晕过去。

    谢珺顿了下，环视了一圈周围人各色的目光，沉声道，“既然你们对我毫无恩情可言，更无邻里情谊，又凭什么让我对你们无偿付出……别说什么名声，我谢珺一生堂堂正正地活着，还不稀罕这样的名声！”

    谢珺这番话，掷地有声，完全将众人镇住。虽然他们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他们完全能听出谢珺在厉声地指责他们。他们也并不想对谢珺她们孤儿寡母这样苦苦相逼，奈何他们的生活太过于穷困了，稍微看见一点点的曙光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

    谢珺见这些人仍旧是执迷不悟，心中激荡不起一丝涟漪，因为她从未对这些人抱有幻想过。谢珺头也不回地，拉起谢芬的手就往村口走。

    赵琴家里在村口的必经之路上，谢珺就是想绕过去也没有办法。果然赵琴眼睛尖的很，本来在井边杀鸡，一看到谢珺立马神色都飞扬起来。

    赵琴也不看谢珺已经拉下来的脸色，立马将鸡血在围裙上擦擦，追了上去，语气之中满是得意，“谢珺啊，赵书记去找过你了吧！你们文明人之间说的应该会更清楚了……你也别怪姑啊！姑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一个人赚钱跟一个村赚钱，傻子都选后面一个吗？”

    赵琴不说还好，一说全往谢珺火气上浇油。谢珺只要一想到今天种种都跟眼前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心头的火气就蹭蹭蹭往上跑。谢珺眼角的余光一瞥，不管不顾赵琴，就往她家方向走。

    赵琴一看急了，连忙追了过去，大声嚷嚷，“哎——谢珺啊！我家早饭就是一点稀粥，不好吃的，你别去看了。”赵琴见谢珺端起井边的一大汤碗的鸡血，更急了，“谢珺，你别撒了，我中午要炒鸡血吃的。”

    “好的，我不会浪费一滴的。”谢珺转过身来，朝赵琴灿然一笑露出的几颗牙齿白的发亮，然后……谢珺就端起一大碗的鸡血往赵琴脸上一泼。

    赵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谢珺这一泼懵了，等回过神来。她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色，黏打打的血红色液体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糊了她一脸的血。她手往脸上一抹，再定睛一看手上沾满的鸡血……大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救命啊！都是血！”

    一旁看热闹的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谢芬瞪大了眼睛，低着头在那捂着嘴笑。

    赵琴一身鸡血往身上到处抹，她一脸凶狠地瞪着谢珺，扫过去的目光见自家丈夫都在偷笑，立马大喝道，“方国华！你看自家婆娘受欺负，难道不会教训下那个死丫头吗？”

    方国华见周围一圈人围观，有些不好意思，大感身为男人自尊受损。立马要朝谢珺扬起了巴掌。

    谢珺飞速地从小背包里取出一把镰刀，往边上的木头上一砍，顿时陷进去一大块。她在手上把玩着镰刀，方国华的手掌就停在了谢珺面前，她朝方国华露出极为甜美的笑容，“你看我镰刀快，还是你手快。”

    方国华立马讷讷地收回了巴掌，朝脸色一片漆黑的赵琴遥遥头，赵琴几乎已经在奔溃的边缘。

    谢珺手里摇晃着那把镰刀，朝谢芬走去。二人不避他人打量的目光，只是往前走。

    旁人看着谢珺母女的背影渐渐消失，有人问道，“她们看起来不太高兴乐意？会不会以后不回村子了？”

    另一人理所当然道，“赵书记说了，只要田地房屋在，连户口都在，她们就是跑的了和尚也不了庙。”

    ***

    谢珺走着崎岖的山路，忽的开口道，“妈——我不想住村子里了，现在租房子，以后有钱买房子住，我们以后别再回来了吧。”

    谢珺和谢芬在店里的仓库里铺了一张床，有时候忙的太晚就不会回村了。但为了照看鸡鸭庄稼，她们至少一周都是回去两三次的。

    谢芬连思索也没有，只是淡淡笑道，“一切都随你。”

    26.026

    谢珺这几天一直往房屋中介跑，看附近的居民小区有没有房屋出租的消息。入了深秋，一场秋雨一场寒，狭窄漏风的仓库里实在是太过于阴冷，根本不是一个适宜居住的地方。

    不久，就传回了消息，谢珺手里拿回了一大叠的信息报纸。这几天店里推出了几道应急菜，又是引发了香县的饮食潮流，人群络绎不绝。谐剧白天忙着店里的生意，还要兼顾着教导那三个徒弟，连口饭都来不及吃。

    等夜幕低垂，等人流散去，她关上店门，才有空拿着圆珠笔在这些纸上勾勾画画。

    谢芬这几天心里头一直放着事，想起那天赵建国所说的事，她心中总有些不安。谢芬忙完后厨的事，端了一张凳子坐在谢珺旁边，轻声问道，“小珺啊，这赵建国前几天的话总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赵建国这个人，妈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他这个人想要什么东西就算不折手段都一定要拿到……我们又不能一辈子不回去，我总怕他抓住什么把柄。”

    谢珺持笔的手微微一顿，她半低垂着眉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不会的，他马上就要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管不了我们了。”

    前世，赵建国贪了村里公家大笔钱，被人举报，落马牵连出一大堆的破事，赵建国被判了几十年。这辈子，谢珺只是提前这个过程。今天早上，她好几封匿名举报信才刚刚寄出去。里面按照时间线，将赵建国这些年贪的钱、做的事，一五一十地列了个详尽……赵建国这小小的村委书记也是要做到头了。

    谢珺见谢芬露出不解的神情，她立马用指头指了指上方，凑在谢芬耳边小声道，“我匿名举报了赵建国，他马上就要被上面调查了。他自己都管不了他自己了，没功夫来找茬的。”

    谢芬一愣，似乎从村子里走出来后，她的眼界就不知不觉得打开了……世界上不止这个小村子，香县上面还有香州市，香州市上面还有江平省。在村子里作威作福的赵建国，似乎拿出村子看，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谢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终于烟消云散，她笑着站起身来拍拍手道，“小珺你先忙着，妈给你煮夜宵去。”

    谢芬话音刚落，店门就被敲响了，她疑惑大晚上还有谁来，连忙问了一句，“谁啊？”

    “柏晋。”外面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

    “来了。”谢芬连忙去开门，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坐着笔直的谢芬，不知怎么的就想捂着嘴偷笑。这几个月大事小事她都是以谢珺为主心骨的，现在的她很依靠谢珺，谢珺说的话她大多数也不会质疑。渐渐地谢芬都不把谢珺当成一个才上高二的高中生来看，而是挑起全家生活担子、思想已经成熟的成年人来看。

    谢芬不反对谢珺早恋，尽管谢珺从未在情感上透露出半点蛛丝马迹，但谢芬总能察觉出谢珺跟柏晋之间些许微妙的不同。谢芬很是同情也很喜欢柏晋这个孩子，柏晋遇到了这么多的挫折磨难，还能保留一颗赤子之心。柏晋聪明懂事，话不多，能挑担子。最让谢芬满意的就是他经常给谢珺补习，让谢珺的成绩没有下滑太厉害。

    卷帘门被拉开，谢芬第一眼看到穿着驼色风衣、长身玉立的柏晋。柏晋气质清冷，仿佛要与微寒的秋夜融为一体，但见到谢芬第一眼面色便柔和下来，朝她笑了笑。

    谢芬顿时被柏晋给惊艳到了，她瞥了一眼柏晋手上提着的徐记包装袋，笑着点点头，只觉得越看柏晋越觉得满意。

    谢芬连忙吆喝柏晋，“快进来，外面冷，你坐这吧就。”谢芬将刚才坐的位置让出来，“我去后厨烧夜宵，你们有事先聊啊。”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谢珺无奈地摇摇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柏晋见谢珺就穿着一件薄薄的打底衫，嘴唇冻的微微发白。他立马将包装袋往桌上一放，就顺手解下自己脖子上系着的围巾。

    谢珺还不知道柏晋要做什么，柏晋就已经凑了过来，清爽微热的气息突然的靠近让谢珺察觉到周身的温度似乎有所提高。下一秒，柏晋手上的围巾已经缠绕到她的脖子上了，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突然被温暖覆盖，还带着柏晋未来得及散去的体温，让谢珺舒适的差点要叹出一口气来。

    柏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深秋清寒，记得保暖。”

    谢珺心中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