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真要成为现实，傅丽春心知肚明，她恐怕早就一条绳子吊死在树上了。

    更多的时候，傅丽春是羡慕李翠香的。

    也或许在秦奶奶这个婆婆心目中，李翠香不是什么好儿媳，李翠香在临河村的名声也确实以彪悍出名。可是那又怎样？

    李翠香嫁了个知道疼人的汉子，又接连生下四个儿女。走到哪里不是昂首挺胸，全然无需畏惧半点谣言和蜚语？

    就是秦奶奶自己，也无法否认，李翠香确实是个能干人。又能下地干活，又能生儿生女，哪里就需要看人脸色过活了？

    这三年来，秦奶奶时常厚着脸皮过来二房要肉要菜，就算屡次遭到李翠香的奚落和讽刺还是一如既往，可不就是变相承认了二房的能干？

    相形之下，想想自家的捉襟见肘，傅丽春忍不住就暗地里轻叹了一声气。嫁给秦子君，除了名声上好听些，真的没有其他半点用处了。

    继续任由秦子君自诩风雅的混吃等死，她和秦奶奶也只能跟着饿肚子了……

    秦子君沉默，是爱脸面。傅丽春不说话，是不敢，也没有立场。不过换了秦奶奶，就截然不同了。

    秦奶奶一开始是真的相信二房的院子闹鬼，这才战战兢兢在自家屋子里躺了大半天。

    待到秦子君跟她一分析，秦奶奶静下心来，也冷静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秦兰菁一个八岁的死丫头片子，居然敢装神弄鬼吓唬她？简直是作死！

    秦奶奶原本只是要一块腊肉的，这下一闹，毫不客气又追加了一篮子鸡蛋。

    “没有！”听闻秦奶奶死皮赖脸的又跑来家里讨要肉和鸡蛋，李翠香眼皮抬也不抬，冷声回道。

    “谁信你的鬼话？李翠香我告诉你，你今个儿要是敢不给我腊肉和鸡蛋压压惊，我就坐在你家院子里不走了！”秦奶奶说到做到，真的跑到院子正中间，一屁股坐了下来。

    “行啊！娘您喜欢坐那，就坐呗！不过做儿媳妇的还是得提醒娘一句，方才罗家嫂子可是在自个家的院子差点遭雷劈了。”李翠香说着就抬头望天，左右来回寻找，“也不知道咱家这院子会不会招来雷……”

    秦奶奶当即就被吓得一个战栗，僵住了。雷……雷劈？真的假的？

    “二嫂，你别动不动就吓娘。娘年纪大了，禁不住吓。”秦子君是做不出来赖在地上这种事的。不过秦奶奶真要这样做，秦子君也是从来都不会阻止的。

    只因秦子君很清楚，秦奶奶的死皮赖脸举动，最终得到好处的人，也有他一个。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娘要是不相信，尽管出去问问。村里好多乡亲都是亲眼所见，轮不到我来扯谎。”李翠香却是不理睬秦子君，径自对着秦奶奶说道。

    饶是秦奶奶天不怕地不怕，真等听说有雷劈这种事情，她还是胆颤心惊的。

    于是乎，秦奶奶犹豫了再犹豫，还是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秦奶奶故作自然的举动，秦兰菁不屑的撇撇嘴，实在不敢恭维。就这么点胆量也敢耍横，她以前果然是高看这位奶奶了。

    因着秦奶奶自己站了起来，先前的威胁转瞬间就更加没有什么威力了。李翠香站着不动，秦林也是冷着脸不说话。乃至秦奶奶张张嘴，愣是不知道该从谁那里下手。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在李翠香没有嫁来秦家之前，秦林可听她的话了。平日里干活最多，赚钱也最多，而且每次都是分文不差的全部交给她这个亲娘。

    但是，自从李翠香过门，秦林就再也不把钱交给她了。秦奶奶好几次都瞧见，李翠香私下里悄悄给秦毅几个孩子塞吃的，却独独没有她的子君的份。

    她看见的就有好几次，她没看见的时候，李翠香还不定避着他们母子吃了多少次独食！

    这么恶毒的儿媳妇，秦奶奶伺候不起，也不想继续伺候。

    所以趁着李翠香想要坏秦子君大好姻缘的大好机会，秦奶奶不客气的将李翠香扫地出门了。

    只可惜，秦林是个不争气的，非要护着李翠香，最后更是跟着李翠香一道搬出了秦家。

    自此，秦奶奶连秦林这个儿子也不要了。她有她家子君就够了，其他的儿子反正也不孝顺，她才不指望他们给她养老送终。

    此刻见秦林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秦奶奶越发认定秦林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秦林不主动给，她也就不客气了。毫无半点预兆的，秦奶奶照直就转身走向厨房，打算动手去抢了。

    厨房里，秦兰灵已经烧好了饭菜，就等着秦奶奶三人离开，好立刻开饭。

    爹娘和大哥辛苦了一下午，肯定饿了。还有小妹和小弟，也不能饿着。

    没料想秦奶奶忽然闯进来，着实吓了秦兰灵一大跳。

    “娘，奶奶又要骂姐姐赔钱货、嫁不出去了吗？”看戏看得正欢乐的秦兰菁，突然就开了口，登时就引得李翠香变了脸。

    将秦兰菁往秦林怀里一塞，李翠香大步走向了厨房。

    秦兰菁配合的搂住她爹的脖子，脸上的笑容尤为幸灾乐祸。

    中午那阵，秦奶奶对秦兰灵的难听骂话，她可都记着在呢！

    她的姐姐也敢欺负？秦兰菁可不是善男信女，决计不会随随便便就放过秦奶奶的。

    “二嫂！”秦子君想要拦住李翠香的，然而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又是小叔子，不好真的跟李翠香动手。

    是以，在看见李翠香一巴掌拍过来的时候，秦子君连忙就下意识躲开了。

    随后，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翠香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厨房。

    第8章

    秦奶奶不是头一回进秦兰菁家的厨房，一眼就瞥见了腊肉挂着的地方。也不管秦兰灵看着，上前就要去抢。

    秦兰灵的反应不算慢。方才院子里的吵闹，她都听见了。此刻见秦奶奶要抢肉，便率先站了过去。

    “你个死丫头片子，给我滚开！”秦奶奶上手就是一把，直接将秦兰灵推开，劈手去拿腊肉。

    秦兰灵身材窈窕，实在经不住秦奶奶的大力一推。踉跄两步，眼看着额头就撞上了灶台。

    李翠香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惊险的一幕。

    “灵儿！”惊呼一声，李翠香连忙跑过去抱住了秦兰灵。

    也是因着李翠香来的及时，这才免得秦兰灵差点破相。

    然而，就算护住了秦兰灵，李翠香的怒火也彻底被挑起了。

    她家两个闺女都长得特别水灵，不消多说，实打实的美人胚子。真要磕着碰着，留下难看的疤痕，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娘，不过是一块腊肉而已，能比得过您的亲孙女？”李翠香护着秦兰灵站好，转头就厉声质问起了秦奶奶，“就为了吃口肉，娘您居然狠心把咱家灵儿往灶台上推？”

    “谁把她往灶台上推了？她自个没站稳，非要往灶台上撞，这也怪我？”终于拿到腊肉，秦奶奶脸上喜滋滋的，瞥过来的眼神不由就带上了几分得意。

    “咱家灵儿自个往灶台上撞？这可真是笑话！娘您就算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好歹编个圆的过去的谎不是？否则，转眼就被戳破，娘您的老脸往哪儿搁？”说着话的功夫，李翠香已经来到了秦奶奶的面前，不由分说，就一把抢过了秦奶奶手里的那块腊肉。

    秦奶奶想要避开的。无奈手脚没有李翠香那般利落，到了手的腊肉就这样硬生生被李翠香又抢了回去。

    “李翠香！你给我放下！”恶狠狠的瞪着李翠香，秦奶奶伸手想要挠李翠香。

    转手将腊肉递给秦兰灵，李翠香不甘示弱就抓住了秦奶奶的双手。

    秦奶奶想要挣开李翠香，却是敌不过李翠香的力气。进不得、退也不得，登时有些心慌：“你你你，你给我松开！”

    “娘，我不是第一日当秦家的儿媳妇了。您是什么秉性，我又是什么脾气，咱们都心知肚明。原本互不来往，也没什么大的冲突。但是，娘您非要跑到我的地盘上来欺负我的女儿，那就由不得我这个儿媳妇不给娘您留颜面了。”紧紧抓着秦奶奶的手腕，李翠香冷笑一声，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还就着牢牢抓住的姿势，直接就将秦奶奶强行扯出了厨房。

    李翠香下了大力气，秦奶奶不想离开，却迫于无奈，被动的必须跟着走。一张老脸皱巴巴的，眼里如同淬了毒，煞是阴狠。

    李翠香才不怕秦奶奶记恨她。此时此刻，她才是更加记恨秦奶奶的那个人。

    敢动她的女儿，她跟秦奶奶没完！

    “二嫂，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放开咱娘。”秦子君以为，秦奶奶会胜利的。没料想，李翠香才是赢的那一个。

    眼看着秦奶奶一大把年纪却被李翠香拖着走，秦子君实在看不下去。质问李翠香的同时，也扭头去看秦林：“二哥，你就由着二嫂这么欺负咱娘？”

    “爹爹，奶奶中午还骂小宝烂了心坏了肺，是作孽的小不死，该活活被扔进河里淹死。”秦兰菁一脸委屈的将头埋在秦林的肩膀上，肩膀抖了抖，软软的嗓音别提多可怜了。

    “三弟，带娘回去吧！”秦林终于开口，却并没有如秦子君那般，帮着秦奶奶呵斥李翠香。

    秦子君气的差点破口大骂。秦林到底是不是他二哥，怎么就能怕李翠香怕成这般窝囊模样？

    然而，秦子君向来恪守君子风度。是以，就算脏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

    秦林没有理会秦子君的反应，只是拍了拍秦兰菁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小宝不怕，有爹爹和娘亲在。”

    “嗯。”背朝着众人，秦兰菁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要说伤心和难过？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情绪。

    不过，秦兰菁怯怯的回答，还是让秦林和秦毅父子俩心疼了。

    “爹爹，赶紧把小妹抱回屋里吧！外面吵吵闹闹的，可别吓着小妹了。”秦毅的性子随秦林，不是多话的人。不过比起秦林，秦毅更为憨厚，稍显木讷，也更为实心眼。

    秦林点点头，不再理会还没有离开的秦子君和傅丽春，径自抱了秦兰菁往厢房送。

    至于秦奶奶，已然被李翠香扯到门口，推出了大门外。

    “娘，我们家打今日开始，不欢迎您的到来。您平日有事没事，都别往咱们家里来，也别动辄迈过咱家的门槛。”李翠香是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的。秦奶奶做得了初一，她就敢做十五。谁要是想说她不对，大可当着她的面说，她定会跟那人好好理论理论是非曲直。

    就这样被推出门外，秦奶奶好生愣了一下。待到李翠香的话语喊完，她也差不多反应了过来。随即，跳着脚对着李翠香咒骂道：“李翠香，你个丧门星！你个泼妇！你个杀千刀的！你个生儿子没□□，生女儿没……”

    “我生儿子有没有□□，我家两个小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不需要娘在这帮忙诅咒。还有，我家两个闺女也都好好的，跟娘您半点不沾边。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咱家四个孩子不吃娘您一粒米，也不喝娘您一口水，您再是咒骂也没用，就别浪费口水，在这乱喊乱叫了。”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之，如李翠香这般儿女双全，一样不怕秦奶奶的难听诅咒。

    秦奶奶张张嘴，又闭上。李翠香的话煞是刺耳，可偏生，她竟然无从反驳。

    就算秦奶奶再不喜欢李翠香生的四个孩子，却也不得不承认，秦毅和秦泽都长得很端正，秦兰灵和秦兰菁更是百里挑一的好模样，煞是水灵。

    “娘！”没能说动秦林出面，秦子君不得不自己追了出来。是担心秦奶奶吃亏，更是担心秦奶奶会就此直接无功而返。

    他们家里已经好几日没有吃到肉了。他这两日嘴里一直很淡，就缺点调味的肉。否则，他哪来的心情教村里那些孩子读书识字？

    虽然秦子君想要的私塾没能办起来，但他还是让秦奶奶出面，找了村里几个孩子每日去他那里读书识字，年末的时候则会收些口粮为束脩。

    李翠香可不管秦子君心中的小算计，既然秦子君自己跑出来，也就省去了她赶人的功夫。

    “秦小山，娘都已经出去了，你还不打算离开？真想带着你媳妇在二嫂家蹭饭吃？”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子君，李翠香的脸上满是讥讽。

    秦子君的脸皮最终还是没能厚过李翠香。被李翠香这般明晃晃的羞辱，一甩袖子，气呼呼的扬长而去了。

    眼看秦子君离开，傅丽春连忙就想要追上。跑到李翠香身边的时候，傅丽春的脸色明显的白了白，话都不敢跟李翠香多说一句，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这不是傅丽春第一次躲着李翠香了，李翠香撇撇嘴，也没当一回事。

    秦子君自己愿意捧着傅丽春这个臭馍馍，关她什么事？她巴不得秦子君一辈子都跟傅丽春纠缠在一起，看谁才是最终后悔的那一个！

    “嘭”的一声，李翠香大力关上了自家大门。至于门外干站着的秦奶奶有没有离开，她无所谓，也不放在心上。

    “娘好厉害！”李翠香刚一转身，就对上了秦兰菁亮晶晶的双眼。

    她可是已经被秦林抱进厢房，又特意跑出来给她娘助威的。

    确定了秦奶奶已经被赶走，秦兰菁也就不再扒着秦林，以防秦林一个心软，倒戈偏向秦奶奶了。

    “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叫厉害？娘这是发飙，在外人眼里就是要不得的悍妇、恶妇，懂不懂？”摸了摸秦兰菁的脑袋，李翠香耐着性子说道。

    其实如若可以，李翠香是不希望两个女儿性子随她的。也所以，她将秦兰灵教的特别文静，也特别温柔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