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计划娘是个精瘦矮小的中年妇女，她比计划爹小了十好几岁呢！不过呢，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一只眼睛是溜珠子眼，全是乳白色的还肿胀了起来，那只眼睛是看不见的。 身有残疾，再加上她身体不大好，长年累月的不能断药，所以才勉强嫁了计划爹这么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穷光棍。 大概是身有残疾吧！计划娘的脾气古怪的很，计划爹是老夫少妻就比较惯着她，计划娘身体还不大好，陈秀英进门之后便对她恭敬得很，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她气着了出点啥事，就什么事儿都顺着她老婆婆。 因为身体不好生产队便只让计划娘在家做一些轻巧的活计，比如给生产队编筐什么的，所以她也不出门去和人来往，成日里就在家神神叨叨的弄那一套神婆的封建迷信。 陈秀英现在特别怕她，估计是被她拿擀面杖打出来的心理阴影吧！一看到她进来就本能的护住肚子。然后被计划娘黑着脸一蹬，这才悻悻然的放下来，大概是生怕被陈秀娟看出来端倪吧！ 陈秀娟呢，她看到她大姐这个样子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真要是按照她后来干事业的脾气啊，那直接就给她大姐拽走了！离张家人八丈远！不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哪儿还能跟这般混账一个桌吃饭啊！ 但是陈秀娟已经不是上辈子刚刚从谷底反弹干什么都有股子不要命的狠劲的那个自己了。后来她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儿，生活就教会她凡事莫急，徐徐图之。 如果她大姐自己不立起来，那就是算把她硬生生的从张家拽走，那也是没有用的。 陈秀娟整理了一下衣裳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跟计划娘打招呼，然后笑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扶她大姐一块出去吃饭。 计划娘这才急了，她可不是不要陈秀英这个儿媳妇，花钱买来的儿媳妇才生了一个赔钱货，本都不够呢！她还指望这陈秀英给他们老张家生个大胖小子呢！所以，计划娘慌忙说：“亲家二姨啊，咱……”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秀娟打断了：“亲家母，您不用这么客气，我是晚辈，您直接喊我小娟就好了，亲家二姨亲家二姨的，太客气太生疏了，咱都是一家人，您比我妈年纪大，我喊你张大娘可好？这样亲切。” 陈秀娟如今这张十八岁胶原蛋白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小脸蛋啊，笑起来那叫一个甜蜜蜜啊，要是想哄死谁，那可是毫不费劲的！ 计划娘一听果然乐的那只溜珠子眼睛都笑没了，亲亲热热上前一步说“成啊！那感情好，咱本来就是一家人，以前没走动，往后可得多多走动走动！小娟对象是个能干的，还得请你们好好帮衬帮衬我们家计划才好啊！” 确实，如果不是邵明磊弄了辆摩托车来令人对他刮目相看，如果不是听说他在当兵，估计这计划娘是不会这么热情的。 陈秀娟心里清楚，但是她并不介意。人啊，有时候你没有办法，捧高踩低是到什么时候都会有的事儿，你有本事有身份有地位，自然多的是人想要巴结你，可你要是一无所有啊，那走到哪儿都会被人嫌弃的。 她本来就是想来给她大姐长脸的，借了邵明磊的光也没觉得有什么，以后她加倍待他好不就成了！ 这么一打岔，陈秀娟已经把她大姐扶了起来，就要往外头去，计划娘这才想起来正式赶忙去拦。 “哎哎哎，小娟啊，使不得使不得，你大姐正在坐小月子呢，可不能出去见风！她的饭菜我给她留好了，你去坐桌吃，我马上就给她送来。” “啥？啥小月子？张大娘，你是说我大姐流产了？怎么会流产？啥时候的事儿啊？” 陈秀娟这个时候才紧张兮兮的将她大姐又往屋里送，虽然她这一套假把式弄的陈秀英一愣一愣的，但是因为陈秀娟一直在对她使眼色，陈秀英也就没有拆穿她。 因为她知道，她这个妹妹以前是冷漠了点，但是她们到底是亲姐妹，二丫是绝对不会害她的，何况，她怎么觉得几年没见，二丫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安置好大姐，陈秀娟这才拉着计划娘好一通盘问，她大姐啥时候怀孕的啊？为什么会小产啊？小产在去没去医院瞧啊？可留了是后遗症吗？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弄的计划娘都快招架不住了，因为她从来也没有想过陈秀英的娘家人会出现啊！也就没有提前想好说辞来应付她们。 大概是前头等开桌等的时间长了，张计划也过来催了，一到门口听见里面再说英子小产的事儿，他摸了摸鼻子，心里有愧，便不敢进去。 其实这个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张计划也是死活不同意的，但是她娘却说服了英子相信她肚子里怀着的就是个女娃娃，然后，就真的听了他娘的话，那擀面杖将肚子里还没显怀的孩子打掉了！ 张计划那天放工回家瞧见了自己媳妇止都止不住的血啊！吓的魂都飞了，送到镇上的小院人家都不敢收，硬是让去清城的大医院刮产。 尽管不是他的主意，英子自己又是同意的，但是当着她娘家人的面儿，张计划还是觉得很愧疚，感觉没法跟人家交代。 听着自己的娘在里头扯谎扯的实在是掰扯不下去了，张计划也是有些个热血的，一咬牙就走了进去对陈秀娟解释。 “二妹啊，这事儿是我张计划对不住英子，你就别再问了，但是我向你保证，这种事儿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我不会在让她经历这种痛苦的！” “计划……” 张计划的话一出，屋子里三个女人脸色各异，陈秀英明显是感动到哭了，而计划娘呢显然是十分的不满的，倒是陈秀娟没有想到张计划会这么说，有些诧异。 说句实在话，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一直觉得五短身材又瘦又没半分男子气概的张计划半点也配不上她大姐。 她大姐也随她娘，长相清秀身材高挑，要不是有个狠心的奶奶把她早早的嫁人，那指不定能嫁个更好的人呢！至少不是张计划这样，还没她大姐个高还没半分男人架势的吧！ 陈秀娟对张计划年轻时的了解很少，虽然他后来发达了也没有直接抛弃她大姐，不管外面的彩旗再多再飘扬，她大姐这面红旗依然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屹立不倒。 但是张计划传宗接代的观念深厚，一直拿生儿子当借口逼迫她大姐接受他在外面养小三，小四，生一堆私生子的事儿，却让陈秀娟很膈应，所以她对张计划可没什么好感。 虽然她已经知道她大姐到底是为什么流产的，但看陈秀英凝视张计划的眼神，陈秀娟就知道，她不能来硬的直接识破脸和这家人闹起来，因为她大姐，明显的一颗心全在张计划身上，闹起来指不定她大姐不止不感激她还要怪她哩！ 她才不要再跟自己的家人闹矛盾，这辈子是老天爷开恩赏她的，每一天都是珍贵的，不能再让亲人之间彼此仇视。也幸好，张计划看起来还不算是无药可救。 于是陈秀娟便没有再问，而是给了张计划面子，却也警告了他。 “姐夫，我希望你能记住你刚刚说的话，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国家提倡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这要是有人强行选择胎儿的性别可是犯法的！搞不好是要被抓去蹲牢房的！” “到时候名声败坏了，生产队再发福利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真不是我吓唬你，你去打听打听，隔壁牛家庄的有人抛弃了一个小女孩，可不就还是叫公安局给逮起来了么！全家都逮起来了！咱国家可是有法律的！” 陈秀娟说的这件事儿现在还没有传开，可也已经发生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只不过众说纷纭，说成什么样的都有。但是那家人真正被公安局逮起来的也不仅仅是因为丢弃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女孩。 但是被说的最多的罪名也就是抛弃婴儿这一条，也正是因为这个，震慑了十里八乡好些时候，要不然这里重男亲女的可不止张家一家子，大把人生出来小闺女就不要的！ 一说完计划娘就从刚刚的一脸不满转成了震惊，但是震惊过后又是半信半疑，陈秀娟觉得有必要再加重一下火力才能让计划娘彻底不再乱来。 她想到了一个主意，有些事儿，她说破了嘴皮没人往心里去，还是得请权威人士出面才能事半功倍！ 正文 123章邵明磊表示很忧桑 说话要讲究技巧，这一点是陈秀娟上辈子在谈判桌上得来的经验，你跟人谈生意，越是想自己的赢面大，越不能在不恰当的时候穷追猛打。所以陈秀娟不再说什么，反而和和气气的跟了张计划还有计划娘去堂屋吃饭了。 邵明磊一直在好计划他爹说话，张计划和他娘的话倒是不多，一顿饭吃下了，几乎都是计划他爹在和邵明磊侃天侃地，陈秀娟偶尔笑眯眯的添两句，旁的也没有啥了。 但是陈秀娟注意到，计划娘给她大姐端过去的饭菜里除了这桌上各样拨了一点，还另外煮了个水滴蛋，白水煮开什么都没加的那种，估计是怕被她这个难得上门的娘家二姨看见了不好意思，遮遮掩掩的给端过去了。 陈秀娟总结出来两点，第一，张家的条件确实不宽裕，甚至比普通人家还要紧张些，要不然亲家人头一趟上门拿不出肉菜好歹也得炒个鸡蛋什么的意思意思啊！但是没有，张家确实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