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两人三拐两拐，就跑进了挂满了色彩鲜艳民族服饰的商铺街里。 程懂懂跑得呼吸急促，可抵达了安全地点后，还没来得及稳住呼吸，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升起种儿时和小伙伴在胡同里疯跑的快乐感觉，没有什么缘由，就是觉得痛快，梁寒兮显然没有类似愉快的童年，他的童年都是在无尽的跳级和书本里度过，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长大的。 可看到程懂懂大笑的样子，他便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梁寒兮觉得和程懂懂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那么幸福，无缘无故地大笑会幸福，一言不发地并肩而行也会幸福。 他摸.摸嘴角，想到昨晚同事发来的微信，问他怎么在节目上变了个人似的。梁寒兮没有回，可现在，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喜欢一个人，并不是紧紧喜欢那个人，更是因为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的自己。 梁寒兮看向程懂懂明媚的笑靥，觉得她大概是上天看他前半生过得太苦，所以赐给他的开心果，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拥有这颗开心果一辈子啊，照顾她，陪她变老。 两人笑够了，生怕游客们又跟上来，便随便钻进了一家店铺。 这家店铺是卖各种民族服饰的，鲜艳异常，老板见有客人，出来一看，差点兴奋地叫出声，被程懂懂连忙制止了。 程懂懂原本打算甩掉那些游客之后，赶快回酒店休息，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可这回，她又改变了主意。 这不是现成的乔装机会吗！ 这个古镇，既可以逛，可以吃，也可以住，许多游客是连续玩好几天的，因此，大部分都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 这些鲜艳的衣服，简直被游客们穿成了统一的校服，是最好的障眼法。 在征得梁寒兮的同意之后，程懂懂便开始给两人挑衣服，程懂懂选了一身红色的民族服饰，黑色马甲、红色袖子，红黑相间的长裙，头饰上还坠着细细的流苏，遮住了半张脸。 即便这样，依旧美得夺目。 梁寒兮看着身着明艳民族服饰的程懂懂，耳尖有些微微泛红，被程懂懂催了几次才如梦初醒地去换衣服。 梁寒兮换成一身白衣白裤黑红相间马甲的男装，头巾是有着繁复花纹的黑色头巾。 程懂懂看得眼睛一亮，梁寒兮没认识程懂懂之前，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白大褂，若不是院长嫌弃他太不修边幅，有损科学院的形象，他连头发都不肯剪头的。 可此时，注意到程懂懂的目光，居然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自己形象究竟怎么样，有些不安地推了推眼镜。 还没等程懂懂评价，老板就大惊小怪地赞叹：“多俊的小阿哥！多漂亮的小阿妹，哎呀明星就是明星，穿什么都好看！需要我给你们拍照吗？” 程懂懂看向梁寒兮，抿着嘴笑：“阿哥！” 梁寒兮整个耳朵都红了，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嗯。” 穿了民族服饰之后，果然成功减少了关注度，可两人依旧不敢往人多的地方钻，便沿着人少的商铺街慢慢地走。 从晌午，一路走到暖暖的红霞染了半边天，灯火初上。在夜色的保护下，他们更不显眼了，甚至悄咪.咪挤到了热闹的夜市，一旦有人发现不对，立即拔腿就跑，还边跑边笑，像两个疯疯癫癫的大孩子。 程懂懂好久没这么皮了，这也是梁寒兮一生之中最放肆、最痛快的一次。 与他们的快乐不同，罗照暖、王之之他们那些游戏失败者，直到现在还在苦哈哈地录制节目，其他人也就罢了，毕竟多录制一会儿也能多一些曝光率，只有王之之，因为接受了上一次节目中表现不好，而丧失人气，被经纪人和公司大骂的事情之后，非常在意网友们的评论。 总会悄咪.咪地让工作人员进直播间，看看网友们是怎么说自己的。然而，看到的最多的不是自己表现如何，而是“程懂懂怎么不见了？”、“梁院士怎么不见了？”“想看懂懂呀，怎么全是王之之，为什么她镜头这么多？” 王之之气得脸都绿了。 * 程懂懂和梁寒兮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第二天是“科学探索”单元的最后一站，据说稍事休息后，隔天就要做大巴车赶往她期盼已久的泸沽湖了。 梁寒兮请了年假，说自己也想去沪沽湖看看，还不知道节目组打不打算让这位“飞行嘉宾”再次入境，不过，不管怎么说，节目只是录制几天而已，其余的时间，他们都可以好好放松，采风的采风，休年假的休年假。 程懂懂洗漱完毕后，敷了一片面膜，舒舒服服地把自己扔到床.上，准备刷刷手机就睡觉。 才发现，一天没看的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以及未读消息。 别的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消息是：《错算》书刊上市后的反响非常好，照着这个态势下去，一定能挤进当年的“畅销书榜单”。 《错算》是程懂懂那篇网文发表在晋江文学城的第一个名字。 因为当时程懂懂的笔名是新人，过于文艺的名字不足以引起读者的兴趣，所以将连载的网络名改成了《竹马长成了怪兽怎么办》，而出版的时候，又将名字改了回去。 这本无论在连载期间的网文成绩，还是出版之后的市场前景，都叫人刮目相看，可以说个年度大ip了。 现在时机成熟，程懂懂决定筹备投拍了，不过，《错算》的篇幅过长，不适合拍成电影，倒是能拍成电视剧，电视剧和电影虽然被统称为“影视剧”，可在拍摄时的讲究又大有区别。 这一回，程懂懂不打算再做跟组编剧，而是想找一个能放心把作品交付出去的靠谱导演。 这个导演必须能力强、能跟自己沟通顺畅，有一定的默契，咖位够，能镇得住场子…… 越是罗列这些条件，程懂懂脑子里的人选名单越是清晰——曹海峰导演！ 程懂懂曾经出演过他的《高品质穿书生活》，合作得还算愉快，而曹导演在业界内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老中青三代都演员都要称呼一声导演，观众基础也横跨年龄的界限，不过这尊大佛咖位太高，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到。 * 这一边，程懂懂胡思乱想，另一边，泰达集团内，蒋念丞却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一仗赢得漂亮。 第二天的头版头条，一定是“泰达集团董事长蒋道病情加重，医生宣布成为植物人，泰达集团新任董事长蒋念丞上任”。 经过这么久的苦心孤诣，步步为营，蒋念丞终于坐上了那个位置，不过，蒋念丞并没有预想中的激动。 早在几个月前，他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不过是今日收网罢了，他早就稳操胜券。 不过，有一点是蒋念丞最在意的，他坐在泰达集团总部大到惊人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打开高清多媒体。 屏幕里映出程懂懂的脸。 蒋念丞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也跟着勾起唇角，现在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这么多年来，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唯一还奢求的，就是屏幕里的女人。 他现在手握令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和权利，便把最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双手奉到她面前。 蒋念丞盘算着，自己是时候跟她挑明那层窗户纸了。 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却没了耐心，虽然事业已经尘埃落定，可感情上，他依旧没有把握，懂懂对自己究竟是怎么感觉？ 蒋念丞看着屏幕里笑靥如花的懂懂，忽然皱起了眉，她身边那个阴魂不散的梁寒兮，是那样的碍眼！ 她那么优秀，以至于，不自量力的狂蜂浪蝶太多，一个疯狂却又合理的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蒋念丞想：捅破这层窗户纸、表明心意，不足以击退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他决定去定制一枚钻戒。 正在蒋念丞入神地思索自己的感情问题时，蒋一同豁然推开了门。 此时，办公室里的屏幕依旧亮着，蒋念丞下意识按了暂停，屏幕便定格在程懂懂明媚漂亮的脸蛋上。 蒋一同看着她的笑靥有些怔愣，隔着一个屏幕，与程懂懂对望，仿若恍如隔世。 当年，她还是女团里不起眼的小成员，凭借着漂亮的脸蛋和常年练舞的柔韧身段，在观众们心里占据着不轻不重的存在感。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这样耀眼了？ 蒋一同这时候，忍不住更加后悔了，他当初是怎么想的，为了罗照暖那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小贱人，居然抛弃了程懂懂？ 而更令他生气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大哥，居然也对程懂懂——自己的前女友一见钟情！ 蒋念丞夺走了他的一切，他的继承权，他的公司，还要夺走他心爱的人吗？ 蒋念丞皱起眉，面色不悦：“你来干什么？说了多少遍，进入董事长办公室，不知道敲门吗？” 蒋一同冷笑：“呵，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整个泰达集团都在你的手里了，我现在又算的了什么呢？” 蒋念丞：“你不适合管理公司，这是整个集团的共识。” “共识？”蒋一同大笑起来，“是整个集团的共识，还是你蒋念丞下达的命令？” “怎么，难道我亏待你了吗？”蒋念丞冷笑，“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每月拿着家族信托，做一个富贵闲人，难道不好吗？” 区区每月几万块，和普通的工薪阶层有什么区别？还不够蒋一同平时一顿请客的饭钱，他怎么可能甘心，他那位动辄启用私人飞机的大哥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富贵闲人”这几个字的？ 简直不要欺人太甚！ 蒋一同咬牙切齿：“那这么说来，我还应该谢谢大哥了。” 蒋念丞：“不客气。”他一指门，“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上下级有别，下次记得敲门。” 蒋一同狠狠地看了这奢华而开阔的董事长办公室一眼，愤愤然关门前，目光最后是落到屏幕里程懂懂的脸上。 蒋一同整个人身体里都充斥着恨意，可那一瞬间心却又酸又涩，他垂下眼睛，“咣”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 这一天一早，程懂懂和众嘉宾一起拿着“入场券”，赶往传说中的“科学大讲堂”，却不见梁寒兮的踪影。 程懂懂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而这个猜测在抵达昆城大学，进入报告厅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报告厅里座无虚席，全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见几位明星进来后，发出一阵兴奋的喝彩和尖叫，但没有一个人失控，场面热烈又文明，着实让人对新一代年轻人的素质竖大拇指。 等程懂懂和诸位嘉宾们落座之后，主讲人才出现。 正是梁寒兮。 而见到梁寒兮的脸之后，这些大学生们比见到《欢乐旅途》的几位明星还要兴奋，自发地全体起立鼓掌，弄得众嘉宾们也不得不站起来跟着鼓掌。 那一刻，张芷芷、罗照暖、邱景程他们是有点懵逼的，不明白为什么不大参加节目的梁寒兮人气这么旺。 程懂懂却是骄傲的，她的“小患者”在学术界是神一般的存在，人气这么高实在令人欣慰。 而她的“小患者”从初见时，见到陌生人板着一张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到紧张地在万人礼堂里讲话，再到现在能从容面对坐满报告厅的大学生们，可以说是质的飞跃了，她真的为他骄傲。 在嘉宾们抵达之前，高导演已经说过了开场白，‘科学探索’单元，将由国家科学院无线系统与信息技术研究所的梁院士的科普讲座作为收尾。 虽然仍然考虑到普罗大众的接受性，这次的报告不能有太多佶屈聱牙的专用名词，亦或是过多的艰涩公式，但比起“科技小闯关”游戏来说，已经深入很多了。 但足见梁寒兮是做好了准备的，他把那些晦涩的知识深入浅出地讲解，连程懂懂、邱景程、钱梁祥、卞梦等这些嘉宾们也都听了进去，更别提那些学生了。 大学生们甚至有带着笔记认真记录的，演讲的时间大约有两个小时，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座无虚席，在结束的时候，连走廊里都挤满了人，挤得几位摄像大哥都没办法挪机位了，可见梁寒兮演讲的魅力。 梁寒兮自己却不觉得，一场演讲下来，他的手心已经悄悄汗湿.了，可面上依旧淡定，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 当初写稿子的时候，梁寒兮已经设计好了结束语，可望着台下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眸光清澈的程懂懂时，梁寒兮忽然福至心灵，即兴发挥起来：“其实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从来没想过登上讲台……刚刚有人问我，搞科研，天资和勤奋哪个更重要？若是从前的我，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你一个残忍的事实：天分才是决定性因素。” “可直到有一个人出现，让我明白了，”梁寒兮定定看着程懂懂，眸光温柔而坚定，“一旦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再差的天分，也能变不可能为可能。” 为了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我才拼尽全力，克服障碍，一次次地站在人前啊。 “所以，努力吧。” 梁寒兮言简意赅地结尾，整个报告厅却响起如雷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