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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白芷全都还给了他。 包括,那天晚上,在纽约的跨年夜。 最后一秒,他低头拥吻她,趁她不注意给她戴上的那一枚。 白芷每放下一枚戒指,呼吸就更绵长一寸。 放下最后一枚后,她的呼吸一滞,睁着眼掉落了一大滴泪。 够了,真的够了。 送了她那么多戒指,他们早就已经结过婚了。 这一辈子,关于他,没什么遗憾。 然后她拿出岁杪写的那两幅字。 红色的绒布做底,上面一层质量上乘的宣纸。 岁杪也写的行楷,左下角落款红泥印章:岁杪时书。 两端有很细小的卷轴,可以卷着收起来,像是小小的婚书。 是,当时她趴在书桌旁边看岁杪写的时候,就私心把这当成她给自己写的婚书。 只是如今,她不愿拿走这各执一半的“婚书”了。 白芷把两张都留给了傅玄西。 只愿他往后,即便联姻,也能日久生情。 万事胜意,平安喜乐。 还有什么要带走的吗? 白芷想了想,似乎没有了。 他给的那些,她都要不起。 最后,她背上自己的包,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这个她曾与他无数个夜晚亲密交融的房间。 没有带走一件用来纪念的东西。 能带走什么呢,她的手机已经掉了,就是天意。 天意叫她别再留恋,不要怀念。 - 傅玄西坐在楼下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书。 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是那种平静的表情,甚至有心情看书。 白芷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放心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他身边,深吸一口气,嘴角扯了个笑:“谢谢你,这一年,我很开心。” 并没有得到回应。 白芷抓了抓书包带子,拖着行李箱往他面前挪了挪,蹲下,侧头。 “这耳夹,还给你。” 她没打耳洞,一直以来,陪他参加各种活动,出席各种宴会,做造型的时候,都是戴的耳夹。 这一对,还是去巴黎的时候,他特意给她挑的。 耳夹比耳钉耳环难买,他竟也那么有耐心,拉着她一处一处去找。 当时,这对耳夹,是他亲手替她戴上的。 如今,她想让他亲手取下。 傅玄西手里的书没放下,只是视线从书上移到了她的耳朵。 珍珠耳坠在灯光照耀下轻轻一晃,摇曳投影落在她白皙侧脸。 他没说话,视线上移,看见她长睫掩映下,眼眶泛红,眼角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忽地一声嗤笑:“还君明珠双泪垂?” 白芷抓着背包带的手指兀地收紧。 顿了顿,微不可闻的声音应:“嗯。” “那倒是我难为你了。”傅玄西长长的眼睫低垂,掩住里面所有的情绪,“若早知你心悦他人,又怎会赠你明珠。” “所以。”他盯着那圆润的珍珠耳坠看,“不必相逢未嫁时。” 话落,他一手拿书,一手伸到白芷耳边,去解开那追着明珠的耳夹。 他的手指带着一点微凉,刚一碰到白芷滚烫的耳廓,白芷就没忍住缩了下。 这一幕,兀地让人想起,那次大雾初见,他向她索要茉莉手串的那个晚上。 当时,她也是这样,任由他自己伸手摘下他要的东西。 从一开始,她就是主动的。 只是如今,才发现,这主动,不是为了他。 傅玄西的手指一顿。 转瞬,手指扣上了白芷的耳垂。 是那种能调整的耳夹,后面有个像螺钉一样的东西改变松紧。 傅玄西极有耐心,只用一只手,慢吞吞地弄。 中指侧边抵住她耳朵前方,食指和大拇指在耳垂后面捏着那个像螺钉一样的东西转动。 这画面看上去,实在很温馨。 分不清是在戴还是取,他深情地低垂着眉眼,温柔的动作,更像是有为妻描眉的恩爱氛围。 白芷却觉得内心煎熬至极,死死咬住唇,才没让自己立即哭出来。 好半晌,傅玄西才将那两枚耳夹取下。 在手心里一握,随后随手丢到了面前的小圆几上。 没再多看一眼。 他收回手,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手里的书翻动一页,没再有别的动作和言语。 白芷蹲了太久,脚有些麻,扶着沙发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 “我走了。”她低头,看着沙发上将她完全忽视的人,心里刀割一般难受,“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 说完自己就哭了。 沙发上坐着的那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冷笑了声:“你现在走我也不拦你。” 白芷哭得更厉害了,咬着下唇忍着,没哭出声音。 “那,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白芷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她的脚步声很轻,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傅玄西一把丢开书,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目,手掌盖住眼睛。 他没起身去拦,甚至也没说一声再见。 沙发上那本书扑棱几下,自己合上。 书的封面写着《文化艺术鉴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