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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奶奶。”时轻领着高恙坐在老太太一侧,跟另一侧的二位董像左右护法,“奶奶您别骂我,我昨天跟您没说实话,我在家呢,就是没心情过来。” 陈慧楠的表情难得一愣,她活到这把岁数,很难有诧异的机会,这一刻却是被时轻脱胎换骨似的转变惊得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不由看了眼儿子儿媳妇,他俩跟他一样,仿佛不认识自家儿子一样。 时轻这孩子在时家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他打小聪明,会哄人,特别招人喜欢,老太太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将来能成事。但他偏就是不定性不定心,上进又自律的爹妈不知道怎么养出这么块散漫的料,一天到晚得过且过的,没个踏实样儿。 可是现在,他往那一坐,张口也才两句话,就给人一种稳稳当当的感觉,不是行为稳当,是心稳了。 “你尝尝这个奶酪蛋糕,家里阿姨的拿手款。”时轻从何叔刚刚端来的糕点拼盘里拿了块奶酪蛋糕给高恙吃,“不用客气,奶奶这个点不吃这个,就是给咱俩吃的。” 高恙一向是礼貌而不客气,老头曾经点过他,人都不喜欢真客气,不论是长辈还是平辈晚辈,你跟人一客气,距离就拉开了,就假了,后面想要拉近就要废更多口舌,还不如一开始就自然点。 “谢谢。”高恙这句谢谢像是对时轻说的,又像是对大家说的,也没刻意一个个说谢谢,但在座的在站的都领会到了。 “刚好想吃点甜的,中午饺子醋吃多了。”他像跟自家长辈聊天似的说。 客人不拘谨,主人就更自在了,老太太笑着让何叔再端点水果来,“你俩没吃点别的啊,只吃饺子多寡淡,还吃那么多醋。” 长辈都喜欢给小辈张罗吃的,甭管是平民还是富豪,家里孩子什么也不缺,又跟她都客气,老太太体会不到这种乐趣。 “时轻不爱吃醋。”苏凌笑着接了一句,“他肯定把所有的辣油都倒自己碗里了,人家高恙只能吃醋。” “阿姨您是亲妈。”高恙咬了一口蛋糕,惊为天人,于是问,“这蛋糕是烤制的吗,口感比凝固的好。” “你还懂这个呢?”时轻诧异地看着高恙。 “刚好知道这点区别。”高恙说,“凝固的那种我回家可以给你做,想吃吗?” “你做了我当然吃!”时轻心说,这家伙会做甜品居然以前不给他做! “小何,让做甜品的阿姨把烤制的方法给他俩。”老太太是人精,听得出来高恙想要做蛋糕的方子,因为时轻喜欢吃这口。 “给了我俩也做不了啊。”时轻看着高恙问,“你能做高难度的吗?” “有时间试试呗。”高恙说,“万一成了呢。” “那就麻烦何叔了。”时轻觉得也是,高恙这家伙在厨艺方面一向有天赋。“那你再尝尝别的。”他又给高恙拿了几样他喜欢吃的点心,“这些都是奶奶家阿姨的独家秘籍,别地儿吃不到。” “你奶奶这会儿不吃,我跟你妈妈可没说不吃啊。”一直没说话的时铭这时候插了一句,“你就没有让一下的意思?” 时轻离开家这段时间,只有苏凌偶尔会打一个电话问问他怎么样,他跟时董彼此已经相忘于江湖。他只有在赚了钱继而想到距离气死他爸已经不远的时候,以及需要狐假虎威的时候才能暂时想起这个人,而时董在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时候也没想起他这个儿子。 从小打到大,虽然时轻潜意识里不承认自己渴望父母关爱,但他反抗父母的本质不过就是如此,他心里最恨的就是他爸这种只有在训人的时候才把自己当爹的父亲品种。 换做以往,他非得阴阳怪气把他爸气上天他才能舒坦。 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恋爱能让人平和,又或许是他真的成熟了,能够理智看待一些事,他觉得跟他爸较劲挺没劲。反正时董作为一个爹已然是不成功了,而他也过了需要父亲关爱的年纪,大家没必要在父子关系上浪费感情,那些尖锐到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就没那么有所谓了。 “你跟客人较这劲干嘛,你又不爱吃甜品。”时轻从果盘里拿了个猕猴桃扔给时铭,又拿了草莓车厘子给高恙,“你尝尝,这两个品种特别甜。” 拿着不那么甜的猕猴桃的时铭笑了笑,虽然没得到什么优待,但也没落一身刺。看来这小子出去几个月没白混,知道收敛了。 冬日下午的阳光短得金贵,稍一转凉老太太就得进屋了,时轻跟高恙也该走了。 “不留下吃晚饭?”陈慧楠没以为他们这么早就走,不然可能会在院子里多坐一会儿。 “不吃了。”时轻说,“我俩就回来看看您,晚上高恙还有演出。” “是啊,那有空再来玩吧。”陈慧楠让何叔装了些吃的给他俩带走,又分别给了一个大红包。 “谢谢奶奶。”高恙拿着红包道谢。 陈慧楠摆摆手,“甭谢,过年家里小辈见者有份,出了正月就没了。” 高恙捏着红包笑了笑。 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红包,直接给了一张卡。 好家伙,起码四位数起,不然都不值当存卡里。 大概今天走财运,要离开时,他俩又收到了第二份大红包,是苏凌给的。 “不合适吧,妈。”时轻收老太太红包是让她老人家高兴,爹妈的就算了,毕竟他都被扫地出门了,“我俩都结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