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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久微微一怔,无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那惨不忍睹的“美梦”。半晌,他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去,喃喃道:“……是吗。” 第四十七章 惊心动魄一场,两人各自回了房安歇,虽是一夜无梦,却都睡得不太安稳。不说秦念久了,就连谈风月都迷迷糊糊地睡过了时辰,直至被三九出门上工的声响扰醒。 与宫不妄约定在辰时,尚还有一个多时辰的空档,秦念久便放任自己在床上赖着多眯了一会儿,却还是没休息够,起身时连眼下都透出了一圈薄薄的青。他梦游般简单地洗漱过,将伞懒懒一提便出了门,倦倦地跟谈风月问早安,又打了个呵欠,抱怨道:“我最近怎么越来越容易累了……” 睡过一夜,谈风月刻意将异事都抛在了脑后,心情静缓下不少,甚至还有闲心去买了份早点回来。他将手中的包子扔了给那阴魂,并不挂心地道:“该是最近异事太多,忙的吧。” “也是……”秦念久又打呵欠,抬步往不妄阁慢慢挪去,咬着包子含糊道:“造梦也劳神……”想起那片极浓极稠的深黑,他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幸好只是将我们逐了出来,没把我们拖进深魇……” 提起那梦,谈风月脚步稍顿,很快又跟了上去。他渐理解了这阴魂先前为何不肯与自己说他的梦境——连自己都摸不清楚、想不明白的事,要怎么开口去与另一个人说? 况且……说了又能如何。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回避掉了“可以一同去找寻真相”这个答案,他又一次将这事埋回了心底,缄口不语地与秦念久并肩走着,面上一派轻松闲适。 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半山,秦念久像是才反应过来,转头瞪着谈风月,“……不是,我是有比约在身……你来做什么?” 不跟着过来躲清闲,难不成还老实地上工去查阵么?谈风月目不斜视地随口道:“陪你。” ……明明是偷懒不愿上工吧。秦念久倦得连翻他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凉凉道:“……那还真是多得有老祖作陪。” 谈风月应得坦然,“天尊客气。” 秦念久:“……” 宫不妄其人虽娇惯了些,却的确向来准时,这还没到辰时,她已站在那满栽红梅的别院中等着了。 与这二人不同,她倒是睡得极好,连面上都透出了股蓬勃生气,一见他们来,便瞧见了秦念久眼下的淡青,还略有些讶然地挑了挑眉,“怎么,没歇息好?” ……你倒好,把事情全忘了。秦念久连连摆手否认,稍打起了些精神,想着旁边多了一个人,合该要跟她报备一声,便指了指那消极怠工的老祖,“咳……他说他想一睹宫姑娘风姿,就跟着来了。” 谈风月面上半点不见愧色,顺水推舟地点头,“多有冒昧。” 本以为宫不妄会多少责难他们两句,不想她却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见怪不怪地道:“你们不本就出双入对的么。”又一指旁边的石桌,虽仍是对他有些不喜,却十足客气地向谈风月道:“就坐那儿看吧。” “……”秦念久略显疑惑地与谈风月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讯息:这宫不妄分明忘却了昨日之事,怎么无形之中却好像还是对他们信任亲近了几分? ……也罢,左右是件好事。 谈风月依言坐远了,身姿端正地打着扇子看戏,秦念久亦完全清醒了过来,小幅度地松了松筋骨,提起了黑伞—— 晨间日光和柔,将宫不妄原就白皙红润的面容烘得愈加生动,一如昨日于她梦中所得见的模样,鲜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挑眉轻笑起来一般,但她却只是无甚表情地站着,干等着他出招。 诚然,无论那小宗后来究竟出了什么蹊跷,横竖都与他这个还阳阴魂无关,可……秦念久看着眼前那如今只会冷笑,身沾死气又不自知的宫不妄,那股纠结的复杂滋味又漫上了心头,像是被猛灌进了一口苦药,教他喉头发涩,竟一时忘了动作。 心间似有百味杂陈,他模糊能辨出其中的恻隐、怜悯、不忍……还有呢? 宫不妄见他盯着自己不动,秀眉微皱,“怎么傻了?” “呃……”秦念久赶忙挪开眼,视线微微一垂,便落到了她手中用以充作武器的烟杆之上。 鬼使神差地,他道:“既然是比试,宫姑娘用灵器,我却用柄黑伞……好像不大公平?” “……”宫不妄早嫌他所用的破伞磕碜,听了也觉着这话有理,将手臂一端,强忍不耐地道:“那你说待如何?” 却是远处旁观的谈风月开了腔。是出于同情也好,是出于试探也罢,他把话接了下来,“我看那梅枝不错。” 暗赞那老祖一句“心往一处想”,秦念久没等宫不妄说话,便从旁挑了一段较周整的梅枝,使了个巧劲将其带花一起折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宫不妄手中,“喏,姑娘用这个吧。就当是梅花剑了。” “你!——”谁准他折她的花了?!宫不妄原想高声斥他,可在听见“梅花剑”三字时却恍然了一瞬,似有股充涨感斥满心间,教她不自觉地将梅枝捏紧了几分,嘴角亦是怔怔一弯,听那折花的人道:“来了,开打!” 手中的花枝沾着不少木屑浮尘,宫不妄明明心觉嫌弃,却不知为何将它握得更紧,任由上面细密的木纹轻硌着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