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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墙遮下的凉荫里,几个孩童边拍手边跳着地上画出的小方格,没能上场的几个小孩随手拿着树枝条抽着地面打节拍,阵阵笑声扬起,惊得树梢上鸟雀难憩。 本该是幅颇显童稚之趣的和美画面,却被他们口中所念的咒诀浸染出了几分凉意。 “……”叶尽逐看得目瞪口呆,“……这是谁教他们的?” 这“打小人”之术实是一类旁门巫术,能起镇压小人、为自己转运之效,可这术法本身就有些阴狠,要施此术前,得先奉神禀告,施此术后还得撒豆化解、祈福掷筊,方才能消灾解厄……要知道言语有灵,像他们这样光念咒不祷神,只当是在做游戏,岂不是把厄运全都招给自身,反将好运势转出去了吗! 他一个震惊的间隙,秦念久已然大步走上了前去,厉声喝止了他们的游戏。 小孩儿玩得正兴起,突然就被打断了,鼓着脸看向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俊美大人,“……你是谁呀!管我们怎么玩呢!” 谈风月与秦念久并肩站着,冷眼看着这群小孩,“这游戏是谁教给你们的?” “……”小孩无端有些畏惧这个冷面的青衣人,瑟缩又不忘向他龇牙,“哪有人教,一直是这样玩的呀!爹爹娘亲小时候都是这么玩的,大家都是这样玩的,要你们来管!” 秦念久还想再说些什么,为首的一个小孩就哼了一声,冲他做了个鬼脸,“不理他们,走,我们换个地方玩儿去!” 说罢,便你拉我我拉你地一窝蜂跑走了。 “……”秦念久差点被这帮小屁孩气昏了头,“不识好歹……” ……自小便玩着这种游戏长大,他们不霉谁霉? 一阵沉默中,叶云停兀地“咦”了一声,上前捡起了那被小孩儿撇下的树枝条,拿在手中翻看了几遍,“这是槐树枝呀?” 经他一提醒,众人抬头望了一圈四周所种的树,房前屋后,道路两旁,池畔河边,桑树、柳树、槐树、杨树、楝树……当真是什么招阴便种什么,“五鬼树”都种齐了,还是那句话——住在这样的地方,他们不霉谁霉? “家家户户都有的……树?还有什么……”抓见了两处蹊跷,叶尽逐看什么都觉着不对劲了起来,又摸清了这处什么招厄便会出现什么,举一反三地转眼瞄上了间间住宅院门上贴着的门神画像,“这些门神贴,该不会也有问题吧……” 门神像贴于门上,主驱灾辟邪、迎吉纳福,若是这些门神画像没出问题,只要城人自大门归家,多少便也能祛一祛身上的霉气——谈风月细看了一眼那院门上的门神像,又不忍直视地挪开了视线,“……行了,这地方就没一处是对的。” 那由木刻翻印出来的门神画像上画有两位天神,身缠绾绫,脚踏卷云,手持长剑金锏,下伏有一龙一虎,乍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细看便会发现上面的虎是卧虎,龙是盘龙——睡着的,飘飞的长绫都缠到了两位天神手中的武器上面去——制住了……这能顶什么用处啊? 探明了此处多有蹊跷,叶云停却更显困惑了,“可是……若说是有奸人作祟,意图要害城中百姓,为何只是无伤大雅地让他们倒些小霉,而不是——”做出些更阴损的法子来? ……的确。秦念久忖道:“气运气运,不亏不盈。有人倒霉,就定会有人走运……这么多百姓都沾上了霉运,他们自身原有的福气又泄到哪儿去了呢……汇集积攒起来,可是一笔大运势啊。” “……”谈风月听他念着,若有所思地微眯起了眼,“你说,这样大的一笔运势,若是转嫁到他人身上,够不够让一个重病垂危的人皇起死回生?” …… 酉时未到,收获已然颇丰。谈秦二人心思沉沉地向那茶亭走去,两个小叶子脚步沉重地缀在后头,低声交头接耳,“不会吧……那国师无名当真在暗里抽调百姓的气运给人皇啊……?这岂不是逆天而行……?” “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国师果然并非善茬啊……” “回去就禀告师兄……” 两人边走边说着,刚走至茶亭近处,便瞥见谈秦二人脚步一顿,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竟有团模糊的人形虚影贴在他们近前! 叶云停神情一肃,脱口喝道:“何方鬼怪!” 探查了一整天的异事,叶尽逐犹如惊弓之鸟般想也不想地抽出长剑,直刺向那团人形虚影—— 秦念久慌忙将三九扯至身后,拿黑伞格开了叶尽逐刺来的长剑,语带讶然:“你们有阴阳眼?” 两个小叶子见他相护鬼怪,眉头一蹙,正要说些什么,谈风月便挥手纂了张“诏灵显身”贴于三九额上,将他拽了出来,“这是我们二人的鬼侍童子,适才探查归来。勿要错伤。” ……真不愧为旁门邪修,居然奴役小鬼为自己做事。哎?这么说来,那日传音纸鹤里说话的小孩儿,便是这小鬼了?叶尽逐收剑回鞘,好奇地看向那小鬼,见他正扒着眼皮对自己吐舌头,便也扒着眼皮把舌头吐了回去,还多骂他一句,“臭小鬼!” 秦念久及时按住了三九,不让他回嘴,“你们是怎么能看见他的?” “怎么看不见?”小鬼没能回嘴,叶尽逐便自认胜了这小鬼一筹,洋洋得意道:“天生如此,谁叫我们俩天赋过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