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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只得勉强笑笑,说:“即使人不在,也有风在啊。” 秦念久闻言同样一怔。 他想起来,这几日虽然没怎么见到谈君迎,傍晚时分却总会起风,再轻不过地叩一叩他的窗沿。 心里那丝闷闷郁气不见了,取而代之升起的却是一种苍白的、茫然的、不知该怎么与这个谈君迎相处的无力。 满心无力亦无措,他只能努力地尝试回忆,回忆往昔的自已到底都是怎么跟谈君迎相处的。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他自顾行事,从来无需解释太多,谈君迎自会跟在一旁……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他看着眼前的谈君迎,嘴唇轻轻一动,想试着跟他说明自己脑中的想法——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双金瞳每每相对,好似总是无言。 也只能无言。 从未像这般,竟会觉得寂静吵人,秦念久看着谈君迎的眼,再捺不住,忽地上前一步,一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另一手蓦然将阔袖挥展而开—— 随他拂袖,四周景物顷刻虚化淡去,足下所踩着的葱绿草坪也变作了块块石板。 谈风月只一眨眼,便发现他们二人已回到了那间小院,他的屋中。 秦念久却不等他反应,扬起的手倏而放低,仿佛帷幕骤然落下,窗外适才澄明的天色顿时暗了下来,繁星垂落。 夜色裹袭之中,他看着身前略有些愣怔的谈君迎,极有耐心地第三次重复了那句在江边说过的话:“既然累了,便休息吧。” 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般动作,谈风月全然不知所措地回视着他,试图辩解:“我……” 秦念久却不待他说完,径直抬手一点他眉心,便以万钧灵力封住了他的五感,迫使他倒向身后的软榻,无可奈何地陷入了深眠。 窗外,虚造出的夜色那样逼真,有风有月,唯独笼罩着这一座残损的小城,映照着他们二人。 望着那轮自己凭空幻化出来,清冷泛白的圆月,又挪眼看向了软榻上睡着的人,秦念久抿抿唇,回身坐到了桌旁,恍惚又嗅见了那几丝若有似无的酒香,遥遥望见了那夜下江流。 静静地,他微垂下了眼,低低试着开口:“我……” 像是要答谈君迎所问的那句“若是睁眼不见仙尊踪影,该如何是好”,他颇为生硬,又有点笨拙地解释起了自己为何要留在此处、留在这间房中。 “……我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他这样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前世的谈君迎也好,今生的谈风月也罢,修为虽深,能耐虽强,但要比法力灵力,却依旧稍逊天赋仙骨灵躯的秦念久一筹。 切实被封住了五感,就连神魂亦昏昏困顿,连谈风月自己都料想不到,如今已铸回了九成仙格的他竟还能陷入深眠。 却没做梦。 一片深黑柔柔倾覆眼前,令他感到安稳万分,仿佛是片再暖不过的季风洋流,一股一波,将他拥在其中,丝丝消却了他这段时日以来深压在心间的疲惫。 深黑之间,有一团浅淡的光晕漂浮于虚空,毫不刺目,只散发着柔柔暖光,教他不自觉地想向那光晕靠近些,再近些,直至那光晕拥入怀中,便不愿再松手,再离远。 而等他当真一点点靠了过去,真真切切地拥住了那团光晕—— 他便睁开了眼。 窗外天幕深蓝半透,月色朦胧,暗暗照亮了他略有些错愕的脸。 惊见秦念久就坐在自己床沿,而自己不但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就连半边身子都挂靠在他身上,谈风月的脑子好似一霎便钝了、锈了,甚至呆呆僵住了动作,“你……” 而秦念久满面漠然,居然也一动未动,就这般半俯着身,面不改色地任他抓着靠着。 扣在自己腕上的五指收得那样紧,若不是他现下已是仙体,只怕要被勒出五道深深淤痕来——可他却一无所觉般,只淡淡看着他,问:“醒了?” 或许是因他声音太轻,或许是夜色太深,教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谈风月怔怔看他,还未全然回归的迟钝知觉、初醒时的迷蒙、对梦中那份安心感的惦念,和一睁眼便能看见他的不真实感在心间胡乱翻搅成了一派混沌,使他想也没想地一抽手臂,顺势将眼前的人拉低下来,反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秦念久一直坐在谈君迎房中未曾离开,是看他即使被封住了五感,也仍好似睡得极不安稳,不但眉头深深皱着,还总试图挣扎起身—— 谈君迎皱眉,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心觉莫名,他便起身走了过去,预备再施多一重法术,令他能睡深些,却不想他甫一靠近,谈君迎便不再挣扎了,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就真正地陷入了深眠。 ——于是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坐在了床沿。 直到窗外虚造出的夜色真正地暗了下来,谈君迎也仍安稳地睡着,只有紧抓着他的那只手不曾松过。 直至入夜,直至月悬,直至夜深。谈君迎轻轻动了一下,他本想顺势收回手,却没想到谈君迎竟拉他俯身,半揽住了他,随后便睁开了眼。 蓦然被他压在了身下,秦念久下意识地欲要横过手臂,以守势将他推开,可他眼睫轻轻一颤,竟无端犹豫了一瞬,不知该不该动作、该如何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