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页
书迷正在阅读:别有用心的姐夫(高H)、炮灰总被迫成为团宠、下饭菜、我的极品老婆、都以为我是公主病异能、来自女尊世界的雄虫[虫族]、抱错的可爱妹妹回来了、垂耳兔异世搞基建、穿越之让我来爱你、不要爱上杀猪佬
才被扫开的情绪眨眼间重袭上心头,紧绞着他,使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竟一时间冲口而出,“你——” 秦念久转面向他,微凉的声线再平淡不过,“怎么?” “……” 犹如一桶冷水迎头浇下,谈风月话音一顿,心间挣扎尽化哀戚,再开口时便显得艰难了许多:“你……为何不过问观世宗人……” 秦念久闻言同样一顿,仿佛只是顺着他的意思才问:“怎么不见各位观世宗徒?” 看着他那双静如深潭的金瞳,谈风月喉间一哽,忽地再说不出话来。 仅那一刹,他心防骤然溃堤,再忍不住,欲要将一切向他和盘托出,可脑中幕幕画面划过,明朗少年变作了糟皮烂肉的僵尸王,也要空喃出一声“师尊”,不知自己已然身死的佳人枯守在鬼城中苦等故人,临别时声声叮嘱“定要再回青远来”,山巅有人决然坐化成一株梧桐,笑意温融的蓝衣青年佝偻起了身体,鱼目似的眼中只透得出无尽哀凉,笑他“留不住转眼成空”…… 他该如何说起,又如何说得出口? 望着眼前面色冷漠至极、不沾半分人气的人,他喉结微微滚动,最终也只能闭了闭眼,强咽下一口苦涩滋味,苦苦笑道:“他们……都很记挂你。” 自他这晦涩的话中读出了隐隐不祥的意味,秦念久稍稍一怔,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却半点没有要再进一步追问的意思,只放任那茫茫白雾急遽涨满了脑间,嘴上淡淡应声:“是么。” 再平静不过的两个字,听在谈风月耳中却好似风刀霜剑,直剜得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愈加鲜血淋漓,教他难耐地撑住了桌沿。 只是与连日来如梦魇般萦绕心间的剧烈痛意不同,这股乍生的陌生暗痛虚软而绵长,并不为他自己,亦不为他与秦念久,而是为了观世宗众人。 犹记得那夜宫不妄醉酒,错将那时的秦念久认成了谈君迎,即使醉眼通红,也要怨他一句“我最讨厌你这轻浮样子”…… 谁说花无知,月无趣,酒无灵?酒意摧心肝,她分明还记得。 可如今,就连她那份连禁制亦难以封绝的执著牵挂,也已成空了。 隐痛锥心,他望着秦念久再平静不过的神情,正欲错开眼去,又倏忽一怔,意识到了什么。 “谈风月”性情清冷凉薄,不过与宫不妄萍水相逢,即使知晓了她的过往与终局,至多也只是唏嘘,可现下他心内却这般震动,只因他同样拥有着谈君迎的经历与记忆,自会想谈君迎所想,悲谈君迎所悲。 ……可笑如他,竟到今日才迟迟醒悟过来—— 哪怕他再不愿承认,谈风月、谈君迎,二者也本是一人。 而同样一直被他错认了的,眼前这神色漠然、不晓人情的秦仙尊,亦是今生今世那阴魂秦念久的过往,同是他以真心相待,许下过承诺的人,只不过眼下的他……暂不记得了罢了。 窗外,黑夜缓淡,晨光熹微,树影朦胧。屋内,一抹银光柔柔闪烁着,透眼入心。 可笑自己庸人自扰,谈风月心内摧折,似被流风轻推了一把,颇显恍惚地坐到了凳子上。 同望着那抹案上的银光,他无言半晌,久久方才自嘲地轻声道:“……之前我总认为,若非幸事,忘掉了也未尝不可。现在却好像不这么觉得了。” 青远覆灭,宫不妄玉殒,于他何尝不是伤事一桩。他不是不能自私地远远逃开,将这一城一人当作苦痛抛在脑后,可……若是连他也将她忘却了,又还有谁能记得她、记得那片梅林呢? 他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秦念久却听见了,不觉微微一怔。 他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亦不懂他面上神情为何这样复杂,下意识便想要唤他:“谈——” 兀地忆起初醒时他脱口唤他谈君迎,谈君迎却面露异色,化风离去,方才又唤他谈君迎,他也面色急变,抽身起开,于是他便打住了话音。 谈风月却又是自嘲地低低笑了一声,“谈君迎……” 他并没转头看向秦念久,只怅然望着那抹银光,轻声地道:“虽是谈君迎,可我却总更愿意做谈风月。” ……谈风月? 心弦忽被轻轻一拨,填上了一方空缺。秦念久一时愣怔,谈风月却终于转眼望过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前一世,谈君迎难抵那一句“难道不是?”,于是选择了转身离去。 这一世,谈风月难抵自己模糊忆起的、令他不安的前尘,于是几度选择放弃追寻。 就连那日、方才,他难抵眼前人的一声“谈君迎”,也只想着要远远逃开…… 可他终是定下了心来。 前世、今生,头一回选择了不再逃避,而是直面这难堪的种种,他浅浅吸了一口气,又是低低一笑,话音轻软,心痛且深,却认真万分地道:“谈君迎怯懦,心里有你,却从不敢诉之于口。可谈风月不同。” 秦念久听得更怔,眼前蓦然似有重重画面急闪而过,拨弄得他脑间茫茫白雾阵阵缭乱。 “或许现在的你记不得了,但谈风月曾向你许诺过的——” 知道他现在还不通人情,无法作出反应,谈风月全不在意,只看着他那双漠然依旧的眼,仿佛往常刻意要逗他、吓他似地弯起了嘴角,“说往后都会伴你左右,不是伴身,而是伴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