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自月亮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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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苑苑(心虚):我想象中的人?我想象中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和两条狗啊。 在女主看来两个人最适宜在一起的时间是五年前,前文有提到女主在苏州回来后想过找男主坦白所有,但那时候男主太冷淡了。女主退缩后2.0紧接着找上来,女主被对方要挟着秘密越来越重,所以越来越难和男主在一起。 第50章、〈大修〉 几乎是在公寓门打开的同时,徐质初觉察到了异常。 她开灯,谨慎环顾一周。客厅里的窗大敞着,摆设与她离开时的状态没有分别。她接着走进卧室,浴室,最后来到书房。 房间里的电脑关着,黑色旧画本静静躺在桌子上。她蹲下来细细看向本子的侧边,泛黄的纸页因为岁月的交叠而厚重斑驳,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中,她用铅笔浅浅做下的记号突兀错开了一截。 有人动过这个本子。 有人来过这个屋子。 徐质初冷静盯着它看了良久,单膝跪下来,弯身伸出手臂,摸向桌子后一处难以发现的凹槽。当指尖触到一个方形的小巧金属块时,她心里暗松一口气,站起身,环顾了一周。 她走回客厅,倒了杯水握着瘫到沙发上,另一只手倦倦揉着额头。 她今天很累,身体和心理同时到了临界点,大脑里同一时间里输入的信息过多,反而被迫形成了一条闭环,清晰得令人发指。 跟踪她的人原来是警察,这在她的意料之外,但细想又是情理之中。局面如今形成了三角关系,既然警察已经开始怀疑她,那唐玉清肯定比她更早进入到他们的视线,他派人来翻她的公寓,无非是担心她手上有对他不利的证据,担心她会跟警察达成合作。 也确实是到了他该担心的时候了。 徐质初低低冷笑一声,低眸从茶几下拿出来支烟盒,点着了却只是夹在手里,仿佛只是想借用这味道提神。 从前她害怕自己的身份在徐家败露,如今既然那个画家确定找不到了,徐家怀疑她的又只有徐经野一个人,那她自然有另外一套应对警察的说辞。她可以将自己伪装成一无所知的受害者,他手里那些照片是罪证,也是他要挟她的砝码,为了彻底控制住她,他还编撰出了她背上胎记是纹身这样的荒谬谎言,甚至制造出了一系列“真江苑”的伪证。 堪称完美的说辞。可是她不会这么做。 这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一直以来她真正想要的并不单单是保全自己,而是让对方和他身后的庞大利益链条全盘倾覆,这需要更多证据,也需要更多时间。她原本冷静按耐等待着机会,可如今却因为徐经野而陷入矛盾动摇。 她不希望他知道她的那些过去,哪怕她可以将事情摘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完美受害者的身份,但她仍旧不想让他知道,这是她最后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可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为他所描述的未来动容,她原本坚固的心底有一块儿被他撬开隐秘松动。哪怕只是试一下呢,她侥幸想,哪怕两个人只能在一起很短暂的时间只有极其渺茫的机会,她也迫切想要彻底解决掉这件事情,堂堂正正面对他的感情。 这两种情绪来回向她折磨施压,她仿佛一只被挤压到触底的弹簧,这一晚终于被新的外力引燃,引爆。 警察已经注意到她跟唐玉清的关系,他们掌握了多少证据她尚不知道,但毫无疑问留给她的时间变得紧迫。她没有时间再继续暗伏等待机会,不主动动作的话只会让她两边陷进被动。她沉眸一点一点碾着手里的烟灰,清冷身型在昏黄灯光下下拉出晦暗不明的轮廓,却又在缭绕烟雾散去后逐渐清晰,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桌子旁的手机明了又灭,她瞟了眼发信人后没有理会,半晌寂静之后,这一次的屏幕长亮起来。 “初初,最近过得怎么样。” 徐质初夹着烟略微张嘴顿住,牙齿碰到下唇的微胀触感令她生出复杂愧疚。 电话另一侧的人浑然未知,下一句状似漫不经意的话让她彻底清醒:“我姐说晚上在剧场看见你了。” 她后颈顿觉发紧,僵硬扯了下唇角:“是吗。” “嗯,她说你穿了条黑色的裙子,是你吧?” “是。” 周垣笑了声,像是随口问:“你跟谁一起去的?自己吗?” 徐质初沉默片晌,硬着头皮轻声答:“和哥哥。” 他听言笑笑,声线里听不出异常:“噢,是,你们俩以前好像是喜欢一起去看话剧。” 徐质初撩着头发混乱嗯了一声,不敢探究他是否别有深意,岔开话题:“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他还有有心情玩笑:“早就完好如初了。上次见的时候我不就好好的嘛。” 她无声抿唇,真心道:“上次你脸色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好。” 他低声应着,倒像在反过来安抚她:“好了,全都好了。”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那就好。” 两人同时静了静,听筒那头的人再一次开口:“我昨天去见了舅舅。” 徐质初怔了半瞬,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徐锦山:“你们说什么了?” “他说最近你没在家里住,等你回家的时候再一起吃饭。” 她握着手机慢半拍反应着,一起吃饭?这是什么意思? 气氛有片刻沉默。电话另一侧的人仿佛知道她在走神,低低叫了她一声:“苑苑。” “嗯?”徐质初下意识应声,随即反应过来,诧异道,“你怎么知——” 他轻笑了声,语气随意:“上次你哥说的。” 她又是一愣:“你去见过他?” “我去见过你家的很多人。”他淡声岔开,“我觉得舅舅对于我们婚事的态度有和缓,我想再试一试。” 徐质初复杂踌躇着,半晌,犹豫开口:“你家里人呢,上次的事情很不愉快,他们会同意吗?” 听筒对面的人有片刻没说话,再开口时的声音若无其事沉了半度:“相比他们,我觉得现在你的意见更重要。” 徐质初静默握紧了手机,漆黑眸底一片挣扎难色。 从记事起她的人生就极少与旁人有感情牵绊,她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何况这件事还是她有愧在先。她对他的愧疚随着这个晚上她对徐经野的动摇达到了顶峰,这一刻她同时对两人产生了可耻的逃避退意,她咬着唇长久低头不语,终究最后还是对方舍不得她为难,低声说:“初初,有时候我觉得我可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她拧眉闭了闭眼,脑子里一团混乱。 “考虑好了再告诉我吧。早点休息,晚安。” 挂了电话,周垣低眸按灭了手里的烟,垂着手站在窗边夜色里许久没有动作。 窗台上摆着几个易拉罐瓶,不知站了多久之后,他逐一勾起来晃晃,都是空的。他自嘲低笑一声,恍惚间想起一个月前,他谎称出院从医院里跑出来时,顾声硬是把他拖进了酒吧旁的茶楼,进了包厢后劈头盖脸训:“刚出来就想喝酒,不要命了?” 他无奈笑道:“顾警官,我是出院,怎么让你说的和出狱一样。” 对方扫一jsg眼他身上的西服,沉声审问:“你从哪里来的?” 他静了瞬:“徐氏大楼。” “你去见谁了?”顾声对于他的事略有耳闻,皱着眉停了停,“你那个难搞的大舅子?” “嗯。” “他怎么说?” 他喝了口茶,苦笑一声:“他说关于他妹妹的话就别说了,他听着烦。” “……这家都是什么人。”顾队长的眉头打得更死,“你不是跟他早就认识?谈恋爱的时候你没发现他们家人这样吗?” “我们恋爱的时候他不是这样。”他捏着茶杯顿了瞬,回想着,“他们家人确实一直是这副态度,不同意我跟初初。但当时要是没有他,我们可能还订不了婚。” 对方听了更觉费解:“他以前还帮过你?那现在为什么这样?” 他垂眸盯着杯子悬浮里的小根茶叶,恍惚走神儿想,是啊,为什么? 他认识徐经野很久,但一直不算太熟,很早几次接触下来他看出这个人面冷,性格又莫测,不是跟他一路的人,便没有后来刻意的接触。但圈子里的事情就是互相再不熟也都还是有所耳闻,他知道他们家有两个妹妹,一个下课了经常跑过来缠着徐经野,另一个是失散多年刚从外面找回来的,年级也更低一些,他听说了很久,也从来没有见过她。 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两个人应该也不亲近,直到大学一次聚会时,人很多,他们各自的朋友都有,下半场徐经野忽然不见了,众人正找他时,有人醉醺醺摆手,大着舌头说,徐老板回去陪妹妹了,别等了。 桌上的人一听来了精神,挤眉弄眼调侃,呦,什么妹妹?情妹妹? 先开口的人笑骂了声道,别瞎说,那可是徐老板亲表妹,一个姓的,他捧在手心里宠的。小姑娘现在高中,怕是又没考好哭鼻子了,他着急回去哄呢。 众人笑笑,迅速进入到下一个热闹话题。他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独自留在了这一瞬的时间上。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刚打球出来,她迎面抱着摞书走过来,阳光下的脸白得几乎清透,又乖又漂亮。彼时的他还不认识她,就见身侧几个人热络迎了上去,一口一个表妹逗着,他疑惑看了眼身旁淡漠喝水的徐经野,这才反应过来,她就是他们家找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看来这两兄妹俩确实不熟。他心里暗慨着,看向独自蹲在地上捡书的纤弱身影,抬腿走了上去。许是因为尴尬,小姑娘的头很低,动作很快,看的出来迫切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他只来得及帮她捡了几本,她始终没有抬起脸看他,只在最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笑着说不客气,心里却怀疑小姑娘根本连他是谁都没看清。直到几年后他在徐家的聚会上再次看到她,这时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与他记忆里的那个低着头拼命想隐身自己的瘦弱小姑娘大相径庭。她站在阳台上大大方方跟他打招呼,笑着叫他周垣哥。他的心脏藏在夜色里隐晦一动,半开玩笑道,你还记得我? 她莞尔,说记得呀,怎么能忘了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他被她说笑,走过来跟她聊了起来。她不算健谈,但比他想象中的有趣。那晚是场很愉悦的交谈,晚风、阳台、月夜、女孩儿。他们聊了许久,她的眼型又黑又长,弯起来笑的时候像是弦月,他望着她的笑脸忍不住晃神想,这几年里她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打那之后他莫名留意起她来。可他越是对她好奇,就越是大意疏忽了,她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在他家里是慈父严母的组合,周宁的性格也跟他们母亲一样强势。这两个女人将他对异性的审美天然扭转到了另一个极端,他喜欢温柔乖巧的,体贴安静的,在他冲锋陷阵时抱着他的衣服拿着水的,他回头时永远静静微笑望着他的。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这些。或者准确来说,他在徐经野身后的她身上,看到了这些。 但彼时的他未以为意。虽然他也曾隐约觉出两人的相处比起寻常的兄妹有些不同,他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看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克制感,可他越是想捕捉探究清楚,就越是发现他们的亲密在外人面前其实很隐晦。 他从他跟徐经野共同的朋友里旁敲侧击,没有一个人与他有同样的感觉。他宽下心来,自嘲是侦察课上得多了看谁都多心,自己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说不准比徐经野还要宠得更过分。而更重要的是紧接着比他所揣测的证据更早来的是她再一次低下了头,变得沉默起来。 那时的她已经上大学了。起初他以为她的转变是那场绑架案的缘故,但后来他也逐渐发现这兄妹俩的关系有些生疏变化。他们不再同时出现在社交场合,偶尔一次也基本没有交流,社交账号上也没有两人互动的痕迹,甚至连被身边人调侃的时候都少了很多。 他借着追求她的机会暗暗试探问过几次,每次她都玩笑说哥哥忙着继承家业呢,哪有时间跟她一起过家家。他心里虽有疑惑,但是高兴更多。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介意他们的兄妹情,但到他和她真正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非常介怀。那个离谱的第六感并没有完全覆灭,而是在他心底隐秘生了根,有了男朋友的身份之后他更加方便借着了解之名询问他们过去的事情,她每次的回答都含糊又敷衍,有时会用撒娇一笑而过。 但尽管她再敷衍,他们兄妹的疏远是肉眼可见的事实,她跟他的亲密却是与日俱。他逐渐按耐着淡下了这个念头,收敛着不再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个话题,他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直到某天他偶然看到她准备的礼物,一款极费时间和手工的木质八音盒。他以为她是要送给他的,还好心装回盒子给她藏好,四处搜罗创意精心准备着回礼,却不想两周之后,他在徐经野的车上看到了它。 那天晚上他去她学校找她,她对他的沉郁脸色毫不知情,坐在副驾位上小心翼翼问:「你心情不好嘛,还是今天累了?」 他瞟一眼她缠着创可贴的手指,沉默片晌,问:「你哥生日你怎么没去?」 她笑笑:「我要考试了,没时间。」 他神色不明收起视线:「最近都在准备考试?」 「是。」 「准备多久了?」 「半个月了吧。」 「很忙?」 「有点。」 「那怎么还有时间准备礼物?」 她怔住,人懵懵的,似乎还没反应出自己是怎么被他绕到这里来的。他看她一眼,继续追问:「手也弄坏了?」 她默了默,轻轻点了下头。 他转回脸望着窗外,胸腔里的妒火快要把他灼穿,却又因为他们的关系而师出无名,只能压抑着镇静评价:「他的生日你很用心。」 她静默片刻,仿佛是觉察到他的情绪想要解释,但出口的话却只令他更加不悦:「哥哥对我很好。」 他静静问:「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