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陆寻反问:“知道为什么吗?” 陈佳肴指甲抠了抠安全带,没说话。 “刚刚那个人说的你也听到了,小孩子也有社交,有不可避免的意外发生。”陆寻说,“他这么做是尊重你,避免你面临经济意外的难堪。” 陈佳肴感觉胸口郁结的气缓缓散了。 周延礼这个男人,真是……思虑周全到好像每一个行为都是有意义的。 她都不好意思因为一些小事生他的气,或者哪怕埋怨他一点点。 “当然,我相信他这么做还有另外一点。”陆寻说。 陈佳肴抬头,“什么?” 陆寻说:“周延礼是学经济金融出身,他这样给你安排零花钱,是在培养你的理财能力。” 陈佳肴一愣。 陆寻笑着眨眨眼,“怎么样?有好好理财吗?” 陈佳肴庆幸自己没有乱花钱的习惯,她重重点头,“有!” 陆寻:“那看来周教授还是眼光好,不仅看经济状况眼光好,看人也独到。” 陈佳肴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犹豫了下问:“他学经济金融,为什么要做老师啊?” 还是外语老师。 陆寻这次倒是没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个啊,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陈佳肴下了车还在想周延礼做教师的原因,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近三年以来,她对周延礼的了解寥寥无几。 反倒是这个男人悄无声息把她尽数参透。 想着,路过了小灰猫的窝。 陈佳肴走过去看了眼窝,里面空空如也。 哪去了? 陈佳肴四周看了一圈,“喵喵喵”地唤了好几声。 在她打算去监控室调监控之前,小灰猫叼着一根香肠从远处跑来。 哦,已经不能算小灰猫了。 是大灰猫了。 大灰猫一点也不护食地把火腿肠放在陈佳肴脚边,拿脑袋蹭她的脚踝。 陈佳肴蹲下来,笑着揉了几下它的脑袋,“又去骗吃骗喝。” 大灰猫仰着脑袋细细“喵”一声。 陈佳肴捧着脸与它对视,“你知道吗?过了今晚,我就是个大人了。” 大灰猫“喵”了一声。 陈佳肴笑一声:“你又听不懂,吃你的嗟来之食吧。” 回到家,陈佳肴适应了暖气,忙不迭把外套脱了,穿着浅领毛衣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写作业,但是看着客厅悬挂的钟盘,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等了半个小时,玄关毫无动静。 陈佳肴看着餐桌上的小蛋糕,眼睫一敛,起身去了书房。 大概是养成了习惯,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在踏进书房那一刻就稳了下来。 陈佳肴静静地翻书,写题,记录错题本。 在十一点五十五闹钟响起时,她猛的合上书,走出了书房。 客厅依然毫无动静。 陈佳肴抬起头看向墙壁上的钟盘。 秒钟一格一格地跳,陈佳肴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耳边只有哒——哒——哒的声音,分针指向五十七的瞬间,一声清脆的“咔哒”,陈佳肴猛地扭头。 房门打开,一身正装的周延礼出现在玄关。 男人肩披阵阵寒气,脸上明显有几分疲惫。 房外灯光昏暗,房内一片清亮,光影落在他脸上,映出清晰的轮廓。 他似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嗓音沙哑问:“等我?” 陈佳肴没应声,抬脚走过去。 她刚迈一步,周延礼出声:“不用。” 陈佳肴不解,周延礼说:“我身上冷。” 那又如何? 陈佳肴走过去,闻到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她蹙眉,“你喝酒了?” 周延礼换了脱鞋,外套都没脱径直走向客厅沙发坐着,他淡淡“嗯”了一声说:“推不掉。” 陈佳肴转身去倒水,回到客厅,她刚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只见周延礼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的领带。 仅一个动作便破坏了浑身上下的规整。 陈佳肴想起陆寻说周延礼是学金融出身,她不由自主把目光落在这个男人脸上。 每一寸棱角都分明深刻,薄唇也透露着得天独厚的优越。 比起温良的老师,他确实更适合做一个在铜臭穴里游刃有余的商人。 修长两指拿下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大概是被冷风吹过,他手背上泛白,青筋痕迹在陈佳肴眼前一闪而过。 他掀眸看了眼墙壁,恰巧时针分针秒针同时跳跃一格。 零点了。 周延礼无意间翘起了唇,被酒精浸泡过的嗓音沙哑更具磁质,启声:“长大了,想要什么礼物?” 话语间,男人密长浓黑的眼睫一垂一掀,眨眼间,陈佳肴的心仿佛被牵引着从心底抛向了高空。 她恍恍惚惚想起第一次见到周延礼的时候,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穿堂风为她带来一股淡淡的烟草气味。 那时她十六岁,以为这是大人的味道。 如今她十八岁,她站在沙发前几寸,看着梁头白炽灯光线耀眼,一寸寸勾勒了男人的轮廓。 光线落在他唇上,比往日要红,像点缀了勾魂摄魄的妖气。 恰巧一阵风从阳台吹过,这是她刚刚回来开的一道闪缝。 风掠过周延礼全身,旋转一圈,传到了陈佳肴鼻尖。 这次,她闻到的不是酒精的味道。 是荷尔蒙。 原来,这才是大人的味道。 煽情又缠绵,勾着人的理智,往迷醉的方向陷落。 陈佳肴盯着他那瓣波光粼粼的唇,不由自主上前一步。 又一步。 脚尖触碰周延礼的鞋头,陈佳肴恍惚一瞬,如梦初醒。 她瞳仁猛得紧缩,如洪水一般快要溢出眼眶的欲/望和渴求尽数掩回。 “嗯?”周延礼好像确实喝多了,他抬手摁了摁太阳穴。 陈佳肴喉头滚了滚,艰涩问:“你头疼吗?” 周延礼轻轻喘了口气。 陈佳肴不动声色腿软了一分,她不动声色紧了紧指关节,慢吞吞蹲下来,微微仰头,小声:“周延礼。” 周延礼一顿,睁开眼睛。 二人四目对视。 彼此面容都在对方眼睛里。 陈佳肴说:“我十八岁了。” 周延礼嗓音沙哑,“嗯。” 陈佳肴唇角敛出笑,“我长大了。” 周延礼挑眉,“恭喜。” 陈佳肴还是蹲着的,头顶光落在她眼睛里,像藏满了星辰的玻璃球。 她说:“以后换我照顾你好不好?” 周延礼嗤笑一声,唇角眼角敛出一抹痞气。 他原本摁在太阳穴的手握拳,抵在太阳穴,勾唇:“怎么?给我养老?” 陈佳肴笑,“也不是不可以呀?” 周延礼又笑了一声,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 连个包装都没有,就那么孤零零一条项链。 项链勾着他的手指,悬在陈佳肴眼前。 链条轻晃,光也在晃。 “成年快乐,陈佳肴。” 三年,无数个节日。 这是他第一次送给她赋予美的礼物。